故事．葦

過了一星期，同學們相約去修修貞貞的囍宴。

就像一般的囍宴一樣，也是一大群人，一大群長輩，大家圍在自己的小圈圈內討論著有關自己的事情。股票有沒有哪隻可以買？高爾夫球有沒有進步了？這部車的性能還真不錯。就是沒有和新郎新娘有關。32桌中除了我們二桌同學外，其他的幾乎是長者，我不知道修修和貞貞到底認識多少人。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，從囍宴上就能看出來。

新郎新娘進場了，
「修修的腳步好僵硬哦，就像機器人走路一樣。」我對小光說。
「嗯，對呀，我也覺得。」

到了台上還是一樣，新娘雖然也緊張，不過看來比新郎好多了。
「看到修修那付緊張到不知道手腳要擺哪裡好的樣子實在很好笑耶。」我又說。
「呵呵，是呀，的確挺好笑的。」
「不過如果今天換我站在台上，我大概也跟他差不多吧。」我突然這樣想到。


我沒什麼參加婚宴的經驗，不過今天看看，囍宴時新郎新娘真是忙到爆，要上台致詞、每桌去敬酒、還要跟人拍照，最後再到門口罰站恭送來賓。

等所有客人離去後，修修貞貞才來到我們這桌聊天。一坐下後貞貞就一改剛剛端莊淑女的新娘形象，開始狼吞虎嚥了起來。

「慢慢吃吧，別噎著了。全部都是留給你們的。」同學們說。
「喔好，謝謝，實在是餓到一個不行，都沒吃東西還得喝一堆酒。」貞貞邊吃邊說。
「修修不吃一點嗎？」
「不用，我不是很餓，大概剛剛喝酒喝飽了。」修修說。

同學們看新人已經很累了，也沒有故意灌酒。
反而是修修找我們喝。看得出來他今天十分興奮，話也比平常多很多。不過時間不早了，飯店也要關門，因此修修提議去他家坐坐。

「新婚之夜還去你家坐喔…」我問。
「唉喲，都這麼熟了，而且你們雖然去過我家，但大頭還沒去過呀。」修修說。

大頭是修修的好友之一，也是班上同學，為了修修和貞貞的囍宴特地從高雄北上，多找時間聚一下也是對的。而且大頭最近因為網路遊戲交了一個香港女朋友，修修對大頭的感情很有興趣，也想趁此機會了解。

由於我搭同學的車，因此也一起去修修家坐坐。
一到他家。修修就一直碎碎唸的，我才知道原來這是修修喝了酒的習慣。

之後修修就像大多數喝醉的人一樣，一直強調他沒醉，還要貞貞拿酒來喝，貞貞只好像哄小孩似的哄他。

「修修乖~~我們不喝酒了，喝茶好不好，乖哦。」貞貞拿著茶杯到修修嘴邊。
「我不要啦，我要喝酒，不是這個啦。看這個是酒嗎」修修雖然在鬧酒瘋，但還分得出酒和茶。
「好好好，等一下拿酒來給你，你先喝茶吧。」貞貞滿是柔情的注視著修修說道。

不知怎麼，看到這個畫面，竟然讓我充滿溫馨。再怎麼習慣一個人生活的人，還是有罩門的。即使我獨身六年了，看到這樣我也是希望有個伴，能對我這樣做的伴。讓我可以發酒瘋、讓我無理取鬧也會在我身邊的人。

後來修修叫我們等著，他去房裡拿個東西給我們看。
一會兒他拿出一張紙，吊足我們胃口，我以為那是張結婚証書。

「你看，我是戶長，戶長耶。」他得意的說。原來那是戶口名簿。
我可以了解為什麼他這麼驕傲的說，如果我今天有自己的房子，有一個可以讓我疼愛的老婆，也許我也是一樣的舉動。

可是我沒有。


修修又鬧了一陣子，酒終於醒了。不過他酒醒對我們反而不是好事，因為他開始逼問我們的感情。首當其衝的是大頭。

「死大頭，你很沒意思哦，交了女朋友都不講的喔。」修修順勢打他一下。
「唉喲，就沒什麼好講的呀，突然講我有女友不是很怪嗎，反正慢慢的大家就會知道啦，你看你現在不就知道了。」大頭用很爛的理由反駁。
「最好是這樣，什麼時候開始的？」貞貞幫腔問道。
「就今年初呀，才交往不久而己。」
「不過你們這樣遠距離戀愛耶，又沒有感情基礎，會不會有什麼問題？」修修說。


修修說的感情基礎是指並不是先在一起了才遠距，而是一開始就不在身邊。

「你不覺得這樣很怪嗎？」我也問。
「哪裡怪？」大頭反問。
「老實說我不反對你談這樣的感情，當然我也沒有反對的權力，只是我對這樣的戀情抱著比一般還大的恐懼。」我說。
「為什麼？」
「總覺得很不踏實，交了個女友卻不能抱她，不能牽她的手，那交女友幹麼？」我回答。

兩人在一起精神上的交流固然很重要，但身體的接觸也同樣重要。身體的接觸指的不是只有做愛，牽牽小手、擁抱、摸摸頭都是接觸的表現。足以區分這個人和其他人不同的表現。想到這裡，我又想到小知，我們十年前就是這樣分手的，她沒辦法做身體上的接觸，連牽手都很勉強，我也沒有吻過她。


「當然多少有些問題啦，不過每對情侶總是有自己的問題不是嗎？」大頭反問。
「可是你們這樣都見不到面耶。」貞貞接著問。
「有視訊呀，而且我最近打算去香港一趟，去找她。」大頭說。


修修眼見從大頭身上不能再問到什麼有趣的事，眼神移到我身上並奸笑著。
「你…幹…幹麼這樣看著我。」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。
「幹麼，當然是要換你講呀。」修修奸笑著說。
「講？講什麼？」我繼續裝傻。
「你搞單身搞這麼久幹麼。」修修和貞貞同時說。
「我又不是故意的，你們又不幫我介紹……」我裝可憐道。
「少來了，你難道都沒有喜歡的女生嗎？」貞貞問。
「沒有遇到呀，不然就是遇到了，人家不要我呀。」


「那最近呢？」貞貞靠上前來繼續問，這舉動給我很大的壓迫感，好像不說實話不行的感覺。
「還是沒有呀。」我回答。
「你都最近沒有特別會想到誰，有些事想和他一起做，想聽聽他的聲音，想見他一面，想常常跟他說話，一天沒有聊到天就渾身不對勁的人嗎？」貞貞又靠近了一點。
「嗯……我想想…」我繼續裝死。

「那你現在閉上眼睛。」貞貞下命令。
「閉上眼睛幹麼？」我問道。
「不要管，閉上就對了啦，不然我叫修修偷襲你哦。」貞貞恐嚇我。
想到修修那個愛偷襲男同學重要部位的習慣，我不禁用最快的速度閉上眼睛。


「你現在想到誰？」貞貞突然很溫柔的說。
照我愛講噁心話的習慣，我應該回答「我想到的當然是親愛的你。」
不過我沒有，因為我想到她了。

其實不用閉上眼睛我就想到她了。只是沒想到閉上眼後……感覺變得如此
強烈。但是我不想承認這個事實，也許我早就知道，只是不想承認，就像十年前一樣。



十年前的我和小知本來只是好朋友，不知道己經互相喜歡上對方，當我發現時喜歡上她時，才知道我早已喜歡她一段時間了。後來再跟她聯絡時，彼此都是單身，但我再也不敢想到感情方面的事了，失去一個知己是很悲慘的事，既然又撿回來了，就不想再失去。

但，不可否認的，小知變得比以前更美，也愈來愈吸引我，而且和她聊天很愉快，雖然身邊也有不少好女生，但我一直覺得真正的情人，是平常也能是好朋友的。這樣算起來，小知是我很理想的對象。


原來我又喜歡上小知呀。真是糟糕，很糟糕。


貞貞叫我張開眼睛，但只是微笑的看著我，沒說一句話。
我轉頭看看其他人，他們也一樣。那種情況下，當一群人對著你微笑時，心裡是會發毛的。
「你們在笑什麼呀。」我感覺整個想法都被看穿了。
「沒有呀。」貞貞開始大笑著說，其他人也跟著大笑起來了。


「小葦你的心事真的是藏不住耶，哈哈。」貞貞抱著修修繼續笑。

我突然很想知道我想到小知時的表情……